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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酒晴///大量私設與個人腦補注意



當手下那些青蛙小妖們帶來陰陽師與鬼王結為連理的消息時,沾著口脂的畫筆一顫,險些在他絕麗的臉上留下觸目驚心的紅,玉藻前只是輕輕地蹙眉,筆鋒一轉,便勾出了豐潤飽滿的唇形,似血般極艷。

 

他懶洋洋地抬眼,漫不經心地問道:「哦?可真有此事?」底下的小妖們被迷得如癡如狂,七嘴八舌的把在平安京中所見所知一鼓腦地都倒出來,該講的與不該講的全說了。


其實也不是太意外呢。他瞇起狹長的狐眼,似笑非笑,揮揮手便讓小妖們都退下了,舒適的居處瞬間清靜不少。想當年葛葉委身於人類,實著也嚇壞了不少同族,惋惜牡丹陷於泥濘的也不在少數。
 

那孩子就跟母親一樣,不顧世俗的眼光,愛上了異族的情人嗎?

 

思及葛葉與她的孩子,玉藻前覺得心情好了些,妖怪的生命漫長而寂寥,一年年花開花落看似更迭不斷,實則僅是遵循萬物法則──無聊至極卻又難以擺脫的輪迴,所有人都身陷其中,落花與星辰,蜉蝣與人類,包括他,都沒人能逃過。

 

但是葛葉不同。他那美麗慧黠的同族姊妹,卻憑著自身的意志,選擇了所愛──一個渺小的人類──並幸福地誕下一個可愛的孩子,哪怕她最後必須離去,去到無法照看愛人與孩子的遠方,玉藻前仍以她為榮,並頗為豔羨。

 

羨慕她那光燦如火的戀情,以及,明知無望卻毅然決然踏上不歸之途的勇氣。


「妳也會很好奇對吧,是怎麼樣的傢伙拐走了妳那可愛的孩子呢?」他起身,半透明的狐尾上流轉著霞光,千年狐妖的天魅極展,颳起一陣香風。「順道去跟那孩子打聲招呼吧。」



 

酒吞童子鬱悶地在櫻樹下灌著酒。他相當氣悶,近日平安京裡出現了一輛由青蛙拉著的人臉怪車,四處作亂、擾亂民生,晴明白日忙著召集陰陽師設立結界,入夜後忙著尋其蹤跡──這些都不打緊。
 

最可恨的是,那些守著怪車的青蛙小妖不曉得得了什麼力量,竟然會變化為大妖們的樣貌、模仿他們的招式,雖然拙劣得十分可笑,倒還有幾分神似。


身為大江山鬼王的酒吞童子,自然也是被模仿的對象之一。看著一隻矮不隆咚的青蛙戴著紅色假髮、背著胡蘆,胸部上用油彩畫著疑似胸肌的線條,酒吞怒不可抑,狂氣蹭蹭蹭地瞬間漲滿。
 

他身旁的陰陽師卻笑翻了。雖然折扇遮了半臉,然而從那一顫一顫的肩膀與虛軟無力的符咒勁道看來,不難猜想晴明的心思,氣得酒吞在歸家後立刻把晴明拖回房,好生「教育」了一番,卻收效極微。
 

隔日早晨,晴明扶著腰外出佈結界去了,留鬼王一人看家。「最重要的背後就交給你了呢,麻煩你囉,酒吞。」雖然被晴明這麼說了,還親暱地吻了他的雙頰,但是酒吞仍舊開心不起來。
 

或許是因為晴明不在身邊的緣故吧?神酒在口裡與清水一般,索然無味,他木然地自斟自酌,喝了半天喝不出個什麼意趣來。

 

──他總覺得放心不下。

 

倒不是因為缺乏安全感、擔心晴明被拐跑之類的緣故,而是酒吞熟知晴明那隱在骨子底下的堅毅性格(簡而言之就是愛逞強),每當平安京遇險,晴明總奮不顧身地衝在最前,完全忘了自己只是個脆弱的人類,並沒有貓妖的九條命。

 

似乎只要一離開視線,那傢伙隨時都有可能把自己搞得滿身是傷──大江山鬼王恨死了這種上下焦煎心的等待。但他只能抱著酒葫蘆,依著陰陽師的期盼,在晴明最常待的位置上等待。

 

然而,他漫長的等待並沒有想像中的無止無盡。

 

當酒吞喝得醉眼矇矓時,異變突生,不知打哪來的烏雲遮蔽了陰陽師宅邸的上空,沒多久,白晝如黑夜般,伸手不見五指。所幸妖怪夜視能力絕佳,影響極微,因此酒吞能清楚地看見那隱在雲間的人臉怪車,佩著鈴鐺的青蛙妖怪跟在一旁,呱呱呱地大聲鼓譟,車軸骨碌碌地響著,吹起陣陣寒冷的陰風。

 

真奇怪,那輛該死的車不是只出現在夜裡嗎?怎麼會在白日這麼明目張膽地現形?而且還是在陰陽師的宅邸上空……究竟是來找死,抑或是來踢館,酒吞無暇多想。

 

「昨天夜裡讓本大爺找得好辛苦,今天就自己送上門來了嗎?」

 

對於大江山鬼王來說,無論敵人來自何處、有何意圖,都無關緊要。因為膽敢冒犯他的傢伙們,通通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被鬼葫蘆揍到下冥府找閻魔泡茶去。

 

他扛起鬼葫蘆,準備踏出門給那些混蛋青蛙一點顏色瞧瞧。腳都還沒踏出門外,一聲突兀的劈啪聲吸引了酒吞的注意。

 

──劈啪、劈啪。一聲接著一聲,清脆而響亮的,混在朧車帶來的喧鬧之中,格外地清晰。哦,沒什麼嘛,那是晴明佈下的結界碎裂的聲音。酒吞心想。

 

……啊?

 

這下子大江山鬼王的酒全醒了。

 

 

安倍晴明是個天份極高的陰陽師,觀星、占卜、曆算、風水、方術……只要是陰陽道相關技能都是箇中翹楚。而言靈與結界更是晴明的拿手好戲,哪怕是失去了大半的記憶,那僅憑身體本能所佈出的結界強度依舊厚得令人髮指,連酒吞也要「尊重」幾分。(偶而會被關在房外的酒吞,絕對不會承認他敲不破自家老婆結界的事實)

 

土御門宅邸的結界,可比晴明順手架出的結界強度更為可觀──自從庭院讓八歧大蛇毀壞過一次後,晴明痛定思痛,在宅邸的結界上下足了功夫,融合了風水與奇門遁甲,將土御門的宅邸弄得固若金湯。那麼大的庭院整理起來也是很費功夫的,某陰陽師如是說。

 

但如今那般堅固的結界,卻被不知名的手段輕輕鬆鬆地弄出了裂痕,怎麼不叫酒吞驚愕?

 

月夜騰雲的巨大鬼車,能仿大妖形體的青蛙妖怪,被輕鬆破除的庭院結界……看來這回晴明可惹上了個不好惹的傢伙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朧車與青蛙妖怪們並沒有強行突入的打算,結界碎裂的速度也不算快,甚至能撐到不遠處的大陰陽師匆匆趕回。

 

……呼,酒吞,你沒事吧?」晴明上接不接下氣的,跑得極喘。「街上也出現了妖怪作亂,我讓式神們分散去保護居民……

 

「你一個人都沒帶就跑來了?」酒吞瞪大了眼睛。「笨蛋,危險這個詞知不知道怎麼寫啊?好歹也讓姑獲鳥來保護你,若是半路遇襲該怎麼辦?」

 

「唔,我擔心你出事。」晴明苦笑道。「也不是小孩子了,那麼點危險我自己還應付得過來。」

 

「是是是,大陰陽師,本事大了,能一個打十個……你愣在那兒做啥?」酒吞沒好氣的將陰陽師撈進門,塞到自己身後。「本大爺才罵你一句,還沒跟你算讓本大爺留守的帳呢。」

 

「事實證明,我的決定很正確不是嗎?」晴明眨眨眼。「幸好有你在。」

 

……說什麼傻話?」酒吞面上一紅。「你先想想要怎麼處理外面的這些傢伙們吧,半個式神都沒帶,如果要正面槓上,本大爺可沒把握護住你。」雖然不甘心,但是酒吞不得不承認這怪車與青蛙並非他與晴明二人能聯手處理的對象。他們曾與朧車數度交手,靠著眾式神的默契與晴明的調度,也僅能險勝,如今庭院裡只有他們兩人,要如何擊退為數眾多的妖怪們?

 

晴明望著昏暗的天空思索,「先加固結界吧。數量雖多,但他們一時半刻也進不來,等到街道上的妖怪處理妥當後,支援一到,就能輕鬆地擊退他們。」他掏出符咒,夾在指尖,喃喃誦唸著真言。片刻過後,符咒泛起一陣藍光,化為光鳥向四方飛去。

 

「嗯,你補吧,本大爺守著你。」酒吞不懂這些,揹著鬼葫蘆退到一旁,看著晴明滿庭院的奔走忙碌,不知為什麼,心底有股安定的感覺油然生起。晴明在他身邊,他便能好好地護著,盡他一切之所能,所有眼前的危機都不值得一哂。

 

 

黯淡無光的結界逐漸恢復半透明、繼之燦亮,結界修復的進度似乎頗為良好,喘過氣來的晴明面色輕鬆,甚至能跟酒吞閒聊幾句。

 

「真是驚險呀,如果不是酒吞在庭院裡坐鎮的話,恐怕就會被毫無顧忌地突破防線了吧。」話雖如此,陰陽師的話裡卻沒有幾分慌亂,氣定神閒地展扇輕搖。

 

「少給本大爺灌迷湯。」酒吞蹙眉,缺乏表現機會的大妖拳頭雖癢,卻頗識時務。「這團混亂你有頭緒沒有?本大爺總覺得這搗亂的傢伙不一般,煩人程度不輸八岐大蛇。」

 

出乎酒吞意料之外的,陰陽師點了點頭。

 

「你看起來很驚訝,這幾天外出我可不是去郊遊啊。」晴明無奈地笑道,「如果我的推斷與占卜結果無誤,這次的混亂源頭應當是……」他頓了頓。「九尾妖狐,玉藻前。」

 

「那個行蹤不明的傢伙來到京都了?」酒吞瞠目。雖然說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卻也不怎麼令人意外,畢竟有此大能的妖怪幾稀,十根手指頭便能數得出來,而有閒情逸致搗亂的那就更少了。酒吞倒也不是沒疑過鼎鼎大名的狐妖,只是玉藻前為人怪誕,行蹤飄忽,雖在嫌疑之內,卻苦無證據。

 

「嗯,應該潛伏一段時間了。以近日的異象看來,絕非一日之寒……但是我也不曉得他究竟是為何而來。」

 

「統一人界?」酒吞半開玩笑地說道。

 

「統一人界有什麼好的?」晴明也跟著笑。「人類雖然蠢笨,心思卻多,管起來可麻煩得很……莫非這可是大江山鬼王的心願?」

 

「本大爺的心願才沒這麼無趣,凌駕於萬人之上固然威風,但若卻缺了獨一無二的那人,又有什麼意思?」酒吞環上了晴明的腰,輕輕地蹭著頸側。「本大爺已經尋到了那人,接下來就是護你一世平安,別無所求。」他側過臉,打算親親自家媳婦,卻被一把礙事的摺扇抵上了唇。

 

「瞧瞧,現在是誰在灌迷湯了?」晴明瞇起狐目,一扇子敲上酒吞的腦袋。「還說我呢,危機還在眼前,就毛手毛腳起來了。」他輕輕地掙開酒吞,重新持符,頰上暈著淡淡的紅。「不過聽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開心。」

 

「是嘛,無須畏懼,晴明。不管是黑晴明還是八歧大蛇,都不能傷你分毫,就算是那隻玉藻前,只要你開口,本大爺就去剝他的狐皮來給你做衣裳。」

 

晴明聞言,呆愣了一會兒,「……可我不需要狐皮大衣啊?」他訥訥地說。

 

「比喻嘛比喻!還是你想幫黑晴明卸妝,或是去拔八歧大蛇的鱗片?只要你開口,本大爺就去幫你做,不會有第二句話。」酒吞忙道。

 

「傻瓜,現下還是先把正事辦完再說吧。」晴明舒展笑顏,藍衣鶴氅翻飛在櫻辦紛飛的庭院裡,看得酒吞恍惚失神。

 

「急急如律令──

 

 

酒吞摟著那正四處忙碌的陰陽師,心中柔情萬千。哎,他家媳婦可真是好,人美心善,既強大又溫柔,尤其是鄭重地唸咒使符的模樣,特別好看。

 

「酒吞,你這樣我不太好行動……」晴明苦笑著推了推黏在自己腰後的大妖,雖然說是大妖,但他倒覺得自己像背了個大孩子。

 

「這樣不好行動?那本大爺抱你好了。」酒吞很理直氣壯的耍流氓,說完便鬆手彎腰,作勢要抱人。

 

……你說,你要抱誰?」一道再熟悉不過的沉靜聲線自遠處傳來,酒吞呆呆地望向聲源,只見雪髮藍衣的陰陽師佇立在門邊,身旁跟著眾式神,滿臉錯愕與不可置信。

 

「咦?為什麼會有兩個阿爸?」小山兔稚嫩的聲音帶出了酒吞的疑惑。

 

……為什麼有兩個晴明?

 

酒吞心底磕登一聲,望向身旁的那人,相同的雪髮藍衣,相同的盛世美顏,相同的柔弱如水、慧黠如狐……他來來回回地望著兩個晴明,驚疑不定。

 

「晴明,這是你的紙人?」他試著運轉震驚到幾乎當機的腦袋,鬆了一口氣。「這個玩笑可真嚇壞本大爺了……

 

「那並不是我的紙人。」門邊的晴明嘆了口氣,平靜的。「那位冒牌貨先生,可以請你離開我家的鬼王大人嗎?他雖然傻,可依舊是我寮里的人,若你堅持要拐帶他,可休怪我下手無情了。」

 

這話說得酒吞寒毛直豎,光看身後的式神有無,誰是正牌貨自然不言而喻。想起方才自己與晴明笑鬧交心,而對象卻不是自家媳婦,一股憋屈的怒感油然而生。他勃然大怒,想遠離那欺騙了自己的傢伙,卻發現自己被無形的咒法束縛得動彈不得。

 

「哎呀哎呀,你回來得比想像中的早呢。」不知道甚麼時候,酒吞身旁的人早已不是晴明,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體態優美頤長的麗人。雖然那人戴著半臉面具,只露出描繪別緻的紅唇與精巧的下巴,卻給人一種極其妖媚的美感。「別這麼殺氣騰騰的,晴明,說起來我們還算是一半的同族呢……所以才能輕易地瞞過鬼王大人不是嗎?」

 

「你這傢伙……竟然敢欺騙本大爺。」酒吞咬牙切齒道。

 

「噓噓噓,可別說什麼欺騙呀,我能輕易地進來,可也要歸功於鬼王大人的邀請呢。」塗著蔻丹的纖長手指輕輕地托起酒吞的下巴。「這麼傻氣,我很中意唷。」

 

晴明沉下臉,臉上有著酒吞從未見過的恚怒,雖然不大顯,但對於總是平和地笑著的陰陽師,那可以說是相當憤怒的神情了。「玉藻前……或許該喊您一聲前輩?您來此究竟有何意圖?若不是在這樣的場合相遇,或許我會相當樂意請您進來喝一杯。」

 

「喝一杯倒是不必,我已經受到相當不錯的款待。」玉藻前嫵媚地笑了。「如果說是來拜訪故人的孩子,你可相信嗎?陰陽師與大妖,多麼有趣的組合……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我想這並不是您執意扣留酒吞童子的理由。」

「扣留?與其說是扣留,不如說是防範措施吧。如果不稍微禁錮一下,等會兒我就會剝成狐皮大衣啦。」玉藻前聳聳肩。「我可是柔弱的狐妖呢,經不起大江山鬼王憤怒的蹂躪……說起來,可真是負心的男人呀,剛剛還對我那麼溫柔、甜言蜜語,晴明一回來就對我喊打喊殺……」

這話說得酒吞面紅耳赤,眾式神看向鬼王的眼神都不一樣了。「等、等等,該死的,你在說什麼鬼!本大爺只是被你給騙了!」

晴明不欲多言,他一揚手,漆黑的符咒破空而出。「卻鬼延年!」玉藻前躲得極快,那滅符半數落了空,一張也沒沾到目標,而剩下的一半倒是全數貼在了動彈不得的酒吞身上。

 

「喂,晴明!你怎麼連本大爺都貼了?」酒吞還要抗議,觸及晴明的眼神,瞬間頹靡了下去。

 

「這是逐客令嗎?」玉藻前饒有興味地打量著酒吞身上的符咒,「真可怕,為了不變成狐皮大衣,我還是先『逃走』好了。」他扭身舞空而去,離去前半透明的狐尾帶了酒吞一下,讓酒吞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後會有期呀,葛葉家的孩子……與酒吞童子。」

晴明的結界只管進不管出,一個呼吸之間,千年狐妖便輕易的上了朧車。「我們還有很多機會見面的。」晴明沒有遣式神追趕。雖然遙遠,但依稀能聽見低沉且富磁性的笑聲自空中傳來。

 

巨大的妖車駛向天際,沒一會兒車影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遮蔽日頭的那抹烏雲也散得一乾二淨,杳無影跡,若不是酒吞被貼了滿身的黑色符咒,庭院裡一片祥和寧靜,像是不曾發生過任何異象。

 

 

晴明領著式神踏入庭院,步伐如常,他邊走邊向式神們囑咐著善後事宜,「好了,有事的去忙吧,沒事的回去休息。」陰陽師走到鬼王面前站定,仰頭看向自家大妖。不知為何,酒吞竟然覺得晴明那平和的視線刺痛了他。

在晴明面前與他人卿卿我我的事實令酒吞羞窘難當,雖然他是受玉藻前矇騙,可他依舊有種被捉姦在床的不適感。

 

……有沒有受傷?」特別是當晴明伸出手觸碰他時,酒吞縮瑟了一下,彷彿晴明的手會燙人。兩人同時一愣,酒吞意識到不好,趕忙拉住了自家媳婦的手。

「晴明!親愛的,寶貝媳婦兒!你聽我解釋……本大爺是無辜的啊!我跟那隻狐狸之間真的沒什麼!」

 

「你別那麼緊張。」晴明苦笑道。「我都明白,狐妖善魅惑,特別是修練了千年的狐妖,要假扮成一個人也只是小菜一碟。」

「你在危急之中一時分辨不出真假、受了矇騙,也實屬自然,畢竟先入為主的印象是很難扭轉的。」他頓了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幫你檢查看看可好?」

 

……嗯,哦。」酒吞不再抗拒,乖乖地讓晴明的手搭上他的肩,靈力化為一股暖流流入他四肢百骸的每一處,溫柔地梳理,像是泡在溫泉中舒適。

 

「看起來是沒什麼咒術殘留,不會有任何不良影響。」檢查結束後,晴明順手揉了揉酒吞毛茸茸的腦袋。「抱歉,下次不會再讓你一人留守了。」

 

「喂,你道什麼歉啊?該道歉的應該是本大爺才對。」酒吞粗聲粗氣地說。「這回是本大爺沒有看好家,跟你有何關係?本大爺真的沒跟那隻狐狸說什麼,就、就只說了,本大爺有多愛你,要護你一世,除此之外真的什麼都沒說!」

 

晴明一愣,隨即失笑。「你就真的都說這些?說起來玉藻前也真是倒楣,化形矇騙你卻沒有套出任何話,平白被秀了滿臉恩愛。」

 

酒吞想了想,自己也沒洩漏什麼機密,只餵了人滿嘴狗糧,越想越覺得理直氣壯。「對啊,就只是宣揚本大爺對媳婦的愛罷了,喏,寶貝兒,可以原諒我了嗎。」他偷偷地環上愛人的肩,討好地蹭了蹭。

 

「我沒有生氣。」晴明垂下眼簾。

 

「但你剛才氣勢洶洶地往本大爺身上貼符呢。」酒吞語氣委屈。

 

「不需要擔心,我的基礎符咒挺準的,肯定不會失手誤傷。」

 

「那……可以把本大爺身上這些該死的符咒拿下了嗎?貼久了有點兒癢啊……

 

「那是自然。」晴明粲然一笑,抽出寫著式神真名的小紙人。「驅散這種活兒,果然還是得交給專業的來辦──」他輕聲誦念,靈力四溢,空氣突然濕潤了起來,酒吞頓時有種不妙的預感,想要拔腿就跑,但是媳婦在他面前,他若跑掉可就麻煩大了。

 

他的壞預感確實成了真。虛空中逐漸凝聚出了女人的身影,她身披蓑衣,手持著殘破的傘,怯怯地開口:「冷冷的雨落著……您在呼喚我嗎?晴明大人。」虛幻的水滴在她身旁不斷地落下,讓人分不清那究竟是雨是淚。

 

那正是酒吞最害怕的女人──居住在斷橋畔的雨女──晴明口中的專業驅散,卻也正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鬼王少數懼怕的剋星。想起那在鬥技場上無數次被天之淚驅散的狂氣,酒吞就覺得胃疼。

 

「媳婦兒,咱們有話好好說……」他虛弱地抗議。

 

「要驅散減益效果,這肯定是最快又有效的方式了。」陰陽師笑得一臉人畜無害,酒吞只覺得大難臨頭。「酒吞大人方才誤觸符咒,可勞煩妳幫他清理一下。」

雨女應允,天淚傾倒,能淨化一切的淚雨如注,洗滌著庭院裡的萬物。「該死的、別再哭了!本大爺怕了行不行!住手啊啊啊啊──」那日,大江山鬼王的慘叫聲迴盪在土御門的庭院裡,繞樑三日,不絕於耳。



 

那孩子,會非常的幸福吧,就跟他的母親一樣。


哪怕是肩負著多麼沉重的使命,失了大半的記憶,殘破不堪,甚至,必須與我為敵。那孩子都會與他的鬼王攜手面對,相伴相隨,無論前途多麼的艱辛……肯定,會非常的幸福吧?

遨遊於九天之上,玉藻前彎了彎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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