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hing Enteral★

※CP：酒晴：平安京日常


《正餐》
 

自從大江山鬼王與安倍晴明關係確立、結為連理後，酒吞童子便自然而然地在土御門住了下來，幾乎是寸步不離地摻進了陰陽師的生活裡，居同寢，食同席，式神們雖然怨鬼王奪走了陰陽師，卻也無法違抗晴明的心意，只能在多添雙筷子時盡可能地眼不見為淨。

第一次在晴明宅裡用晚膳的酒吞童子，看著那幾乎可稱得上是慘澹的樸素菜色，外表面無表情，內心卻激動得彷彿有一千只山蛙狂奔在平安京的大路上──姬飯一碗，蘿蔔醬菜數碟，鹹魚一尾──若非瞥見晴明几上也盛著同樣的菜色，酒吞幾乎以為那干與晴明結契的小妖們公報私仇。

慣於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鬼王才愣征了一會兒，旁邊一道道刀子似的視線便投了過來──『如果吃不慣就滾出去，離晴明大人越遠越好！』

酒吞童子弄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只是在老婆家吃頓飯，卻弄得跟鴻門宴似的。酒吞循著視線追去，但是當他一抬頭遠望，那種針刺感便立刻消失了，只餘一室笑語嫣然。

見過無數風浪的大妖在心底哼了聲，轉頭往旁臉的陰陽師臉上湊，吧唧就是一口，「大江山式開動。」酒吞泰若自然地舉箸挾了塊醃蘿蔔，任由身旁的視線溫度節節攀升。

「哎、你怎麼連吃個飯也要耍流氓。」晴明哭笑不得摀著臉。

「怎麼了親愛的，你也想學學大江山式開動麼？」

「別貧嘴了，老實吃你的飯，吃不夠的話我再去幫你盛。」

最後大江山鬼王就著不怎麼樣的菜色，配著陰陽師宛如天籟的話語，一口氣扒光了五碗飯。

《甜食》

飯後點心是一碟糯米糰子。半個巴掌大的渾圓糰子，白撲撲的放在黑底漆器上，顯得分外可愛。大江山鬼王望了望晴明，再看了看自己手底的糰子，陷入沉思，直到陰陽師溫柔好聽的聲線喚回了他的思緒。

「裡頭是豆沙餡的。」

「哦……你要吃嗎？」

「你不試試？桃花妖她們做點心的手藝可是一流的呢。」

「本大爺不太喜歡甜食，給你吧。」酒吞遞過碟子。

「是嗎，那這個糰子我就……」

晴明正伸手要接過碟子，說是遲那是快，不曉得打哪兒冒出來的稚嫩童音一把橫插在陰陽師與鬼王之間，「那這個糰子我就收下啦！」只見一抹嬌小的白影從暗處颼地一聲竄了出來、撲向兩人及將交會的手，若不是酒吞反射性手縮得快，恐怕糯米糰子早已慘遭毒手……噢不，正確來說是慘遭兔手。

「咿──那是山兔的點心！」山兔在一旁蹦蹦跳跳地對著酒吞揮舞著她的小拳頭，顯然是對鬼王機敏的反應非常不滿。

「本大爺的點心可沒說要給你！」酒吞將小碟子舉過頭頂，大手提著山兔的衣帶將她拎遠些，吊在空中晃啊晃，以防山兔再度撲過來奪食。他就不懂晴明怎麼老養些沒規矩的小妖怪，慣得沒邊了，簡直要爬到他頭上來。

「嗚啊啊大湊吞你做什麼！快放開我！」小小的手腳在半空中揮舞，山兔扁著小嘴，長長的兔耳都塌了半邊。「晴明大人，大湊吞欺負山兔兔，需要點心安慰。」
 

那模樣瞧得晴明心生不忍，拉著酒吞的手，出言勸道：「哎，只是個糰子罷了，也沒什麼，就給山兔吧。」
 

「不行！這是要給我媳婦的點心，怎能輕易便宜了那個小兔崽子？」

「『你媳婦』說要讓出點心，這樣也不行？」

「當然不行。」

「為什麼？有話好好說嘛，你先把山兔放下來。」

「本大爺不給的，臭小鬼不能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再說了，要不是這小鬼衝出來搶點心在先，我會需要拎著她嗎？」酒吞將偷偷伸出手的小傢伙又拎得遠了些。

「我不介意點心讓她拿去。」

「但是本大爺介意得很，這點心是要給你的，晴明。」酒吞開始意正嚴詞地宣揚他的寵妻理念。「也只想要給你，若是你給了別人，那就是將本大爺的心意給了人。」

小山兔索性拉下長耳遮住眼，甜點都還沒吃到就先被塞了一口狗糧，根本虐兔。

晴明被說得啞口，他與宅裡的式神打鬧相處慣了，酒吞說得確實有理，點心是酒吞的心意，若酒吞不願，他還執意將那份心意給了人，未免也太不尊重。但是他寵山兔也並非一日兩日的事兒了，看著小山兔可憐兮兮地在空中晃啊盪呀，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大妖見晴明支支吾吾地，似是想開口求情卻欲言又止，心想哪那麼多囉嗦，一傢伙伸長手將裝著甜點的碟子遞了出去，只是這回他手才剛伸出去，某種不祥的預感讓他幾乎是本能地偏過身子閃躲。

沉重的風壓呼嘯而過，雜著刺鼻的藥草氣味。就在酒吞側身閃避的下一秒後，一團烏雲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在酒吞方才的位置上，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碰咚──」。若不是閃得及時，饒是大江山鬼王也得被這一記「偷襲」給壓扁了。

來找玩伴的守橋人在鍋妖身上歪著腦袋，一臉疑惑地打量著一人二妖，「啊呀，山兔醬在玩什麼新的遊戲嗎？吊死鬼？晴天娃娃？」大江山鬼王一手拎著甜點、一手拎著隻兔子，這是什麼情況？

鍋妖牙牙的降落之處，身下一片狼籍，其實孟婆的落點算得極準，卻準過了頭，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目標所在地，分毫不差──但是好巧不巧，山兔正被酒吞拎在手上──於是還未收拾的碗筷杯盤被壓得稀爛。晴明摀著額嘆息一聲，這筆帳還不能報到冥府去，沉重的宅邸開銷上免不了又要添上一筆了。

「孟婆醬！快幫幫山兔！大湊吞說要把兔兔抓去做兔肉火鍋！」見到救星的山兔眼裡閃爍著淚光，非常無辜可憐。

「喂！這是不實指控，本大爺才不會想拿這種乾扁瘦弱的小鬼下酒！」

「什麼？居然要把可愛的山兔醬抓去下鍋，不行！我絕對不允許！」孟婆不疑有他，大聲喝道。「為了守護平安京的和平！上吧牙牙，把那個不知好歹的紅毛章魚撞飛！」

「啊～孟婆醬，小心點別撞壞大湊吞手上的糰子哦！」

……

什麼跟什麼啊。一手提著山兔、一手護著糯米糰子的酒吞童子嘴角正微微抽搐著，在一片混亂之中，看著安倍晴明好脾氣地阻止孟婆跟鍋妖的衝撞，手裡的小東西還不安份地扭動掙扎，意圖趁他疏神時奪走裝著甜點的碟子。

真他媽的搞事，不過就是一碟甜點嘛——他就只想給晴明又怎的？偏有小鬼愛和他的晴明搶，晴明也不管管他的式神，沒大沒小的吵鬧，吵得他頭都疼了。

正當晴明費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讓孟婆打消對酒吞動武的心思，卻聽見山兔一聲劃破天際的慘叫迴盪在飯廳裡。「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大湊吞你做什麼！」

「什麼做什麼？」只見酒吞泰若自然地將團子叼在嘴裡，咬了一口，「哦你說這個呀……如何？還想吃嗎？」鬆手讓兔子落地。

「不要不要才不要！吃了大湊吞的口水會變笨的！」得了自由的山兔連滾帶爬地爬到了牙牙身上，哭唧唧地看向那顆沾上大妖口水的糰子。「給我記住！山兔的點心鬼魂不會饒過大湊吞的玷污之仇的！」

「這明明是本大爺的點心。」酒吞嚼著糰子，甜甜糯糯的在嘴裡化開，正如晴明所說，滋味非常好。

山兔與孟婆吵吵嚷嚷地走遠，聽說是要尋山蛙去了，晴明無奈地看著自家大妖一臉冷漠地嚼糰子，戳了戳酒吞的臉頰。「你呀，跟小孩子計較些什麼呢。」

「當然要計較，這是我媳婦兒的份，怎能容忍人搶去？」酒吞將缺了一塊、不再完整圓潤的糰子遞到晴明嘴邊。「本大爺才要說你呢，式神怎麼管的？敢奪主人口裡食。」

「我們之間雖有契約存在，卻只是夥伴，沒有上下之別……喂！」晴明慢悠悠地解釋，張嘴欲咬酒吞遞過來的糰子，怎知酒吞手一縮便讓他咬了個空。大妖挑釁地將糰子再度叼入嘴裡，指了指懸盪在空中的大半塊糰子，示意要陰陽師自行取食。

「酒吞別鬧，這兒還有人，我不能……」

『不能什麼？』大江山鬼王叼著糰子越湊越近。

「……我怎麼就喜歡上你這流氓呢。」陰陽師輕嘆一聲，結起手印在兩人周身架起精巧的結界，靈力築起的壁障隔絕了外人窺看的可能性，晴明棲身向前，與他心愛的大鬼王共享同一份甜蜜。

／

事後晴明撤去結界，大妖喃喃地抱怨，「你這是犯規。」不知什麼時候飯廳裡的其他人與妖怪溜得一乾二淨。蝙蝠扇輕點著唇，陰陽師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顯然是對結界的效果非常滿意。

「哪，晴明，其實你很喜歡甜食吧。」面對晴明笑而不語的沉默，酒吞抓了抓腦袋。

「……什麼意思？」晴明微微睜大了眼。

唉呀，看狐狸露出尾巴而驚慌失措的模樣還挺有趣的。大江山鬼王愉悅得幾乎忘了方才的不愉快，「沒有人跟你說過嗎？你吃甜食的樣子，看起來格外不同。」他想了想。「本大爺也不會形容，總而言之就是一副很幸福的模樣。」

「還真的沒人說過呢，不過確實如你所說，是挺喜歡的。」

「噢。」大妖若有所思。「你該不會是因為總被小鬼搶走點心，所以才沒人知道你喜歡甜食？」

「這等口腹之慾跟孩子們的笑容相比，也不是那麼重要。」陰陽師微微紅了臉，有些難為情。「你可別大肆張揚。」

酒吞幾乎能想像那樣的畫面──晴明笑著將甜點讓給了年幼的式神，看著孩子捧著糰子吃得香甜，似乎自己也嚐到了豆沙餡的甜──但是他不喜歡那樣的聯想。

啊啊，實著令人氣憤。對於別人的事情，晴明似乎總看得重要過於自身，比如說那個平安京吧，如果以身殉死能拯救京城，那麼晴明肯定會沒有一絲遲疑地迎向死亡，安倍晴明就是這麼個令人火大的傢伙。

既然現在是他的人，那麼可就不能讓這傢伙為所欲為了。

「不會說出去的，但是，晴明──本大爺給你的甜點，你下回可絕對不能給人。」酒吞哼了聲，他似乎有點兒明白這次怎麼沒人來跟晴明搶食甜點了，不就是忌憚著大江山鬼王的威壓麼。「你的份要怎麼處置那是你的事，但是本大爺的心意可不能隨便給人。」

「知道了，我的鬼王大人。」晴明突然覺得為了一塊甜點認真地吃起醋來的大妖……還挺可愛的。，只是這話可不能跟酒吞說，不然大妖定是要鬧著說自己氣宇軒昂跟可愛沾不上邊。

「知道就好。」酒吞皺著眉收拾起方才混亂中無端犧牲的杯盤殘骸，收著收著又忍不住念道。「真該向冥府那兒請款，一天到晚老找麻煩就算了，還要你幫忙帶孩子。」

「那也沒辦法，她們倆感情好，總玩在一塊兒。」

「就不能去三途河岸打滾？拔彼岸花總比砸盤子省錢呀。」

「現下山兔住我這兒嘛，若真不喜歡，你要來負責跳山兔舞拉條？」

「開什麼玩笑！本大爺堂堂萬鬼之王，怎麼可能去跳那啥勞子的山兔舞！」

「不然跳個酒吞舞？」

「……安倍晴明！」